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員張燕生談佛山制造業

“佛山制造業轉型升級的關鍵是要加快推動動能轉換，培養新的動力源；推進結構轉換，打造高端的、高階的結構；推進式轉換，催生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和新模式。”日前，國家發改委學術委研究員、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員張燕生接受南方日報專訪時說。

當下，全球制造業發展格局和國際產業分工情況均經歷了調整。在這一背景下，佛山制造的轉型升級之路該如何走？張燕生表示，佛山傳統制造業要保持戰略定力，不要浪費“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蘊含的轉型機遇；同時，佛山要抓住傳統制造業轉型的精髓，在對外開放上進一步“開竅”，促進由商品和要素流動性開放向規則等制度性開放的轉變。

此前，張燕生多次來佛山調研，并且一直將佛山作為觀察中國鎮域經濟的一個樣本。他肯定了佛山內生型的增長道路和在市場經濟壯大上的探索，同時建議佛山加快發展金融等生產性服務業，破解金融抑制等難題。

“佛山尤其要注重推動金融為科技創新、人力資源開發服務，探索出科技金融、普惠金融、綠色金融、共享金融共同發展的新的金融融合，同時讓科技創新、現代金融和人力資源協同促進佛山產業發展。”張燕生說。

構建佛山推動落實高質量發展的“四梁八柱”

南方日報：當下，全球制造業都處于戰略轉型的背景中。您如何看待這對佛山制造業發展的影響？

張燕生：佛山傳統制造業轉型正處于重要戰略機遇期。這個機遇期蘊含新內涵，佛山也因此要思考如何在風險期和開放期重合的條件下發展壯大制造業。同時，世界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這個背景是過去沒有經歷過的。對于佛山來說，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如何能夠抓住機遇推動制造業轉型。

因此，佛山傳統制造業要保持戰略定力，不要浪費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機遇。經濟長期向好是大勢，中國經濟結構多樣化的優勢沒有變，中國經濟足夠韌性，具有巨大潛力。佛山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汲取更多發展動力。

目前，佛山制造業轉型升級還面臨一些挑戰，包括產業結構有待于進一步優化，教育資源和人才存在缺口，金融服務實體能力不足，成本上升快等等。為解決難題，下一步佛山要樹立新理念，推動制造業發展從加速度到高質量。

當然，佛山作為廣東第三大城市、第二大制造業陣營、第一大草根經濟集群，也正在把握發展的重要戰略機遇期，依靠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指引，直面國際國內各種挑戰和壓力，探索著一條推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之路。

南方日報：近年來，佛山一直在推動制造業轉型升級。在新的制造業格局和時代節點下，佛山的制造業轉型發展最需要注意什么？

張燕生：現階段，應重點解決好三個問題。一是要站在全球視野和全球格局的高度，從全面貫徹落實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發展理念入手，深刻理解高質量發展的豐富內涵，聚焦有效解決佛山不平衡不充分發展的主要矛盾，研究制定佛山推動落實高質量發展的指導原則和行動方案。

二是要站在歷史新起點上，從需求、供給、要素投入產出、分配、宏觀循環五大研究分析角度入手，構建佛山推動落實高質量發展的“四梁八柱”和結構框架，打造佛山因地制宜、從實際出發、量力而行、著眼長遠推動落實高質量發展的工作著力點和抓手。

三是要站在現代化發展新征程上，從指標體系、政策體系、標準體系、統計體系、績效體系和政績考核六大體系建設入手，構建推動落實佛山高質量發展的激勵導向和實績評估機制，引導各地區、各部門工作重點轉向基于高質量的體制創新、科技創新、文化創新大潮之中。

總之，佛山要進入世界制造業陣營的前列。要實現這個宏偉目標，佛山必須要打造現代制造業的三根支柱，一是依靠現代科技、創新和生產率增長驅動的現代制造業體系;二是依靠現代金融、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驅動的現代制造業體系；三是依靠現代規則、規制和依法治理驅動的現代制造業體系。在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新發展理念指引下，佛山人有望創造一個新佛山。

以改革促佛山形成制度性開放格局

南方日報：佛山是傳統的制造業大市，要推動產業轉型，關鍵就是要建立現代化的產業體系。這方面，你認為佛山該如何做？

張燕生：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佛山要打造創新引領、協同發展的產業格局;建設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市場體系;構筑體現效率、促進公平的收入分配體系;同時，還要建設彰顯優勢、協調聯動的城鄉區域發展體系。

另外，佛山要建立的現代化產業體系，是以實體經濟為本的。它應該有三個支柱來支撐，一是科技創新，一是現代金融，一是人力資源。三大要素協同發展，才能更好促進佛山制造業的轉型升級。佛山要牢牢把握好這三大支柱，讓其為實體經濟轉型服務提供堅實基礎。

同時，佛山需要依托“四位一體”來謀劃下一步的發展。所謂“四位一體”，是指我們構建了一個以企業為中心，企業、市場、政府、社會四大要素共同推動佛山制造業協調發展的市場模式。

值得一提的是，佛山依靠“四位一體”謀發展，光靠自身的資源稟賦還不夠，還要借助引進要素和協同創造要素。佛山需要進一步思考，如何能舉全省之力、全國之力、全球之力，把一些重要的科學裝置、新興產業的重大項目引入本地，和佛山傳統制造業協同發展。

南方日報：目前佛山面臨的一大挑戰，就是仍存在人才等創新資源的短缺。對于佛山破解這一難題，你有何建議？

張燕生：首先，是一定要堅持開放。佛山傳統制造業轉型的精髓是對外開放，而對外開放關鍵是要“開竅”。一直以來，佛山制造對世界并不陌生，這都得益于開放。佛山制造要從開放中獲得生產力的發展。佛山民營制造企業則要堅持三個“心得”不能忘。這三個“心得”，一是開放帶來進步；二是開放本質是變革，要推動由商品和要素流動性開放向規則等制度性開放的轉變；三是開放動力來自危機、挑戰和壓力。

在開放理念的引導下，佛山要構建一流的跨境人才網和關鍵共性技術服務平臺，開展全方位的國際合作，為企業解決高端人才和技術短缺問題。這方面，德國提供了很好的榜樣。德國面向全球匯聚了2.4萬名研發工程師，每年科技創新預算也很高，如果德國制造業缺零部件、機器、技術怎么辦？這2.4萬名工程師恰好可以幫助解決。

此外，佛山還要建立跨境物流、人流、資金流的流通渠道，在內部構建一個優質的綜合物流和服務體系，讓科技創新、現代金融、人力資源協同促進佛山產業和實體經濟發展，助推佛山制造業轉型升級。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那就是佛山要力爭構建世界一流的企業。美的、碧桂園已經進入世界500強，凈資產收益率名列前茅；佛山已經培養出了一批好企業。如何培養一批跨國公司和隱形冠軍，這是佛山人下一步的努力方向。

借“榜樣的力量”推動制造業轉型突破

南方日報：你提到佛山制造轉型的一個重點是開放創新。那么在對接外部資源方面，佛山應該重點對接哪類資源？

張燕生：首先是對接世界一流大學和人才體系。在世界排名前300名大學中，美、英平 均占比分別為28.6%、11.4%，德、日平均占比分別為8.0%、2.7%。在前500名大學中，美、英、德、日平均占比分別為24.6%、9.3%、7.4%、3.0%。佛山要推動基于科技創新、體制創新、文化創新的高質量發展，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吸引全球化人才、企業和資源，與美國、英國、日本等產業強國的一流大學保持密切的合作聯系，用全球頂尖智力推動佛山未來的發展。對于和外部大學的合作，佛山的態度應該是不求所有，但求所用。

同時，佛山要對接世界一流企業和總部經濟。不管是國內外還是世界500強企業榜單上，均不停涌現效益、產品質量和科技水平、經營水平都不斷高走的企業。比如美國的高科技企業、德國的重型工業企業、日本的汽車和電子企業等等，這些都可以成為佛山尋求合作互動的對象。

此外，佛山制造要積極對接世界一流的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美國、英國建立了全球最有影響力的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如紐約證券交易所、美國證券交易所以及納斯達克市場;倫敦證券交易所、替代投資市場(AIM)和未上市證券市場(OFEX)。佛山企業要勇于探索這些資本市場，獲得發展動力。

南方日報：除了對外鏈接資源，佛山如何以更長遠的目光對標國際，吸收產業轉型升級的外部經驗？

張燕生：在對標國際先進經驗方面，佛山一直不斷探索。此前，佛山對標德國發展現代化工業服務體系。佛山是最早喊出傳統制造業轉型對標德國工業服務業的口號并努力踐行的地方。為此，佛山規劃成立了中德工業服務區，主動與德國關鍵共性技術和公共技術服務機構開展全方位國際合作，引進一汽大眾等跨國公司落戶佛山，對標德國“二元教育”服務體系，大力推動現代職業教育發展。

我認為，還有幾個地區的發展經驗值得佛山借鑒。佛山可以對標世界上最大、最先進、出口實力最強的新興工業地帶——東京灣區，推動制造業轉型；對標擁有優質創新環境和創新文化的舊金山灣區，推動現代創新；世界上最活躍的金融創新之城、資訊通達之城、人才濟濟之地——紐約灣區，發展現代金融；對標坐擁世界一流直接融資體系、良好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香港，改善市場法治環境。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佛山對標德國工業服務業、東京灣區現代制造業、舊金山灣區現代創新、紐約灣區的現代金融、香港的國際化法制化和現代治理體系等五個樣本，可以促進佛山傳統制造業轉型升級在能力建設、體制建設、跨境網絡建設方面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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